夜深了,周围静悄悄的。与白天的热热闹闹相比,夜晚的校园空无一人,惨白的月光斜斜的划过云朵,在地上拉出长长的阴影,像怪物,像猛兽,校园笼罩着一层阴影,到处都透着一种诡异的景象。
她还在,冷珊。有着一头蓝色的长发,在月光下点点发光,匀称的身材,姣好的脸庞,要说有什么不足的地方,只有那凛冽的目光吧,与平时的温和不同,此时的她有着雷厉风行的......酷!
“银弹的储备还很充足,好在出来的时候多拿了一倍的量,在这个国家,补给真是太难了。”
“昨天刚刚有人遇害,现在它捕食的频率更高了。”
“不管了,不管是什么,只要是异端,杀了就好了。”
冷珊像是巡视的君主,一分一寸的检查学校,月光身后的影子拉的很长,平添几分冷艳。
“黑暗笼罩,骑士一人在邪恶的巢穴中走着,希望取回自己的圣物,前方诡异的黑白世界,阻挡不了他前进的步伐,独自一人,孤独的骑士。我是审判异端的骑士——夜王。”经常忘了带作业回家的夜城早已经对学校矮矮的围墙轻车熟路,但每次来,他都会浑身一哆嗦,好像夜晚的学校是一个冰库,散发着寒气。夜城喜欢骑士小说,向往勇敢坚强的骑士,这个兴趣在学校只有他一人喜欢,毕竟有些奇怪。
“姐姐,说了好几次了。不用跟着我一起来的,就在家里等我好了。”姐姐夜茉和夜城是同校,今年高二了。可爱的面貌,常常让别人以为她是夜城的妹妹,事实上,夜城也是把她当做妹妹一样在照顾着,姐姐在生活方面实在是太天然了。
“呜呜呜,人家不是担心小城吗,有姐姐陪你,路上也不怕不是吗?”姐姐吐着小舌头,摆了一个可爱的表情。“你只是自己怕,不敢一个人在家吧。”夜城毫不客气的反击,虽然嘴上这么说,心里对于姐姐愿意陪着自己很是高兴。
“小城真是的,哼,最讨厌你了。”姐姐被说中了,脸上微红,别过头去,不再搭理夜城。
夜城把手放在姐姐夜茉的脑袋上轻轻抚摸,姐姐轻声“呀”了一下,随即转过头瞪着夜城,小巧可爱的鼻子皱了皱,眼神凶恶“不许摸我头,我是姐姐,不许把姐姐当做小孩子一样。不然晚上不做饭给你了。”姐姐对于这样的行为大声抗议。
“是是是,我怎么敢把美丽可爱,风采卓越的姐姐当小孩子呢,姐姐最棒了。”夜城宠溺的微笑,心里却不以为然,要是没有我为你偷偷“善后”,亲爱的姐姐,我们的伙食实在是不忍直视。
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流淌,像指间沙,像风间铃。世界上最可爱的是时间,它带来未来无限的可能性;世界上最可怕的是时间,它抹平曾经一切的伤痛。
夜城看着阴暗的校园,身旁明媚的少女,好像全世界的光聚集在他的身边,嘴角流出一丝微笑。“少女迷失在复杂,阴暗的城堡。渴望外面的世界,却被困在其中;讨厌幽暗冰冷的城堡,却逃离不出。直到光芒万丈的骑士到来。”
这是什么,拿好作业准备回去的夜城姐弟两,突然看见角落的一间保健室有着光,难道还有人在学校吗?“姐姐,我们去看看吧。”
推开门,夜城毫无防备的走了进去,抬起手“晚上好”三个字却是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。
这是一副怎样的场面。战场的孤魂?不;地狱的恶鬼?不;冥界的死神?不。不不不,这些都不能恰当的形容他。
那是屠宰场,他是屠夫。
多个节能电灯把大大的教室照的通亮,与其他教室不同,在这里,没有书桌椅凳,也没有黑板讲台,只有一个个金属制作的一人高的柜子。柜子的一面是透明的,外面有一根二指粗细的管子连在里面,管子将猩红的液体输送到教室后面的大铁桶里,铁桶里的血太多了,不敢相信这么多的血是残杀了多少人聚集起来的,血液粘稠,几乎成为块状,教室里弥漫这令人窒息的血腥气味。
不知屠夫出于什么心态,将其中一个柜子正对着门摆放,使得进来的人一眼看见柜子里的“东西”。如果考虑到这里只有屠夫,这种心理似乎叫做......欣赏。
夜城看见柜子里的是人,或者说,曾经是人的物体,消瘦,只有皮包骨头,因为过度放血和虐待,他的皮肤呈现不寻常的红色。身体扭曲,皮肤上随处可见的挨打的紫青淤斑和深可见骨的伤口。
狰狞,哀求,痛苦,诅咒,恐惧......许许多多的表情纠结在一起,夜城读懂了。这是......生不如死。
“呼呼呼,吾要成功了,吾要成为永生。”屠夫穿着血迹斑斑的白色长衣,半百杂乱的头发随意的梳向脑后,背对着夜城二人,死死的看着血桶,声音中透着疯狂。
“啊!!!”姐姐发出了巨大的声喊,是的没有人可以在这样的屠宰场中保持冷静。这样的尖叫声惊动了屠夫。他快速的转过身子,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的大大的,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,伸出颤抖的手指点着夜城两人。
“吾要成功了,这是伟大的壮举,这是要拿诺贝尔科学奖的,人类里程碑式的实验,让人类突破百年寿......”
“你已经不再是人了!”
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屠夫激情洋溢的演讲,蓝色的身影,带着数不清大大小小的石块从上方坠落。正好落在夜城的前面,与屠夫正面相对。
“哈哈,没错,吾不再是人,因为吾是高贵的吸血鬼,吾是永生的科学家,吾还活着就是全人类的宝物,吾是人类之王。吾没猜错的话,你就是那什么圣地的修女吧,哈哈,吾还没喝过修女的血呢,你要是处女就更棒了。”
屠夫哈哈大笑,似乎说着“早上好”一样风清云淡的话,夜城听到以后却浑身一个哆嗦,吸血鬼什么的不是恐怖故事里的邪恶生命吗,难道现实中也有?这段话信息量太大了。
冷珊轻轻扬起头,美丽的长发飘动,纯白的月光映在上面,好像湛蓝的大海波光粼粼,引人注目。她被屠夫称作修女,却穿着学校的校服,手里拿着一个纯银的十字架,没有搭理屠夫的挑衅,双手交叉于胸前,轻启嘴唇,好听的声音像小溪一样流淌出来。
“人在地面上行走,传播神的福音;吸血鬼躺进棺材,忏悔自己的罪孽;恶灵回归尘土,忘却自己的过去。歌颂吧,祈祷吧,树立吧,圣光十字。”
随着冷珊的祈祷,整个教室产生异样的白色,带着圣洁的光芒,笼罩下来。夜城感到自己的身体暖和起来,连恐惧都减轻很多。
“啊!”
“啊!”
第一声是屠夫的惊叫,第二声是则是从身后姐姐的口中发出。
屠夫捂着嘴,跪在地上,脸上青筋暴起,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,两只眼珠都快瞪出来了,怨毒的看着冷珊。
夜城看着姐姐,姐姐的情况不比屠夫好到哪里去,双手抱胸,张大嘴巴发出尖叫,她的身体从四周开始缓缓化作粉尘,好像黑暗在光明照射下的消退。
“这...这...这是怎么回...回事,姐...姐你怎么了?”夜城抱住姐姐,她的身体很冰,脸色苍白。
“不过是丑陋的死侍,也敢自称是吸血鬼,对付你,我只要一只手。”冷珊冷冷的说道,转过身,不在看他,“你就在圣光的照耀下化作尘土吧。”
泪水滑落,咸的。夜城看着姐姐消散却无可奈何,不知道怎么办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听到冷珊的话,才双眼无神的看着冷珊,看到她精致的脸庞,眼睛里突然透出光芒,好像溺水的人看到了救生圈。
是的,姐姐是看到十字架才这样的,十字架是冷珊的,是的,冷珊一定可以救姐姐。
“你...你是冷珊吧,我...我是你同学,我叫夜城,你记得吗,你能救救我姐...姐姐吗”夜城很紧张,冷珊是上个月转来班上的转校生,长的很漂亮,班上的男生大都和她搭讪过,不过冷珊显得很神秘,她没有朋友,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一句话,甚至都没有向着别人笑过,永远都是一张“扑克脸”,久而久之,也就没有男生在去找过他,而自己并没有接近过她,此时,夜城也不敢肯定冷珊还认识他,或者说愿意帮他。
出乎意料,冷珊点了点头,眼睛却注视着姐姐,不知道是回应夜城的询问还是在打量正在消失的姐姐,“意外之喜,竟然把你这只幽灵一起解决了,没有实体的新生灵果然很脆弱。”
夜城一下子懵了,什么,这个女人在说什么,幽灵?姐姐是幽灵?不可能,这是陪着我一起长大的姐姐,这是陪我聊天,陪我看书,陪了我整整十六年的姐姐啊,怎么会是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。夜城很生气,同时也很悲伤,他生气的是冷珊竟然那样说自己的姐姐,悲伤的是冷珊不愿意帮自己救姐姐,姐姐要消失了。
夜城恨自己终究不是骑士夜城,恨自己没有力量保护姐姐,恨自己只能看着姐姐痛苦的消失,而无能为力。
甘心吗,甘心吗,甘心吗?
就这样,看着自己最爱的姐姐在面前消失,就这样,看着恶人肆无忌惮的离去,就这样,自己能原谅自己吗。
不用回答,答案一定是不能。
“哦~”
冷珊饶有兴趣的看着少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,脸上带有一丝好奇的微笑,只是这笑容有些冰冷。
“你还想干什么,我劝你最好别插手我们神圣教会的事,否则......”言语之间,威胁的意思显漏了然。
大口大口的喘着气,夜城知道,即便眼前的小女孩看起来很是瘦弱,但要是小瞧她自己一定会吃亏的,只要看看她是怎么出现在教室的和眼前这片神奇的光芒就知道,她不是普通人。
“为什么,为什么要杀害姐姐?”
夜城对着冷珊大声怒喊,“为什么?她是幽灵,不该存在在这个世上,神不会允许幽灵扰乱人心。”冷珊依旧是风清云淡的模样,脸上依然是冰冷的,几句话之间宣判死刑。
沉痛的事实再一次被无情的揭开,血淋淋的伤口陈述这一个事实,她没有说谎。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,但是自己有这样的记忆,只是自己隐藏起来。她说的是真的。
姐姐......确实是幽灵,是了,在我七岁的时候,姐姐就因为车祸死去了。我去参加她的葬礼。我在她的墓碑前哭着,泪水顺着脸庞流了下来,一滴两滴,滴在刚刚发出新芽的绿草上。
“你在想‘孤独的骑士在公主的墓前伤心的恨不得化作目前的一株绿草,永远守护她。’对不对?”
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温暖的手轻轻拍在自己的肩上,我回过头,鼻子抽搐着想要抑制自己的眼泪,那是姐姐没错,那笑容温暖人心,那一刹那的温柔,恰似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,那一刻,我看见了我的天使。
原本以为永远见不到的姐姐,带着光芒四射的笑,回到了我的身边。
她的出现,宛如天赐。
我只记得,我紧紧的,紧紧的抱住了我的天使,生怕她再一次变成蝴蝶从我的视野里消失。
她的消失,仿佛星陨。
夜城的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,原来是这样,是自己的思念让姐姐留在了世上,难怪我每次和姐姐聊天都会被人当做精神病;难怪我去找老师帮助姐姐时,他们的表情那么奇怪;难怪我去寻找姐姐的时候总是找不到姐姐的痕迹,原来她的时间已经停止在十年前那个夏季。
但是即便是幽灵,她也是我的姐姐。我要保护她,我要保护她。
夜城挥着拳头向冷珊砸去,“哼,不知死活,你很有勇气,不过脑子差了一点。”冷珊随意的一侧身,夜城的拳头落空了,紧随而来的是冷珊重重的一腿,力道十足,夜城的肚子好像翻江倒海一样,强行忍住呕吐的感觉,再一次挥拳,再一次被击倒。自己的鼻子歪了,鲜血在流出;自己的肚子痛了,还能站起来;自己的胳膊折了,没事,我还有牙齿,我还能打!
“真是的,像个牛皮糖一样,真是烦人,再来的话就杀了你哦。”嘴里说着烦人,可是脸上却丝毫没有这样的表情,可能在她的大脑里,并不存在着厌烦这样的表情吧。
“啊啊啊啊!”
回应她的只有夜城的喊叫,只有夜城的拳头。
这一次冷珊没有闪避,她从自己的裙边口袋里拿出来刀,轻轻一划,夜城血液喷射而出,力量卸去,两只腿再也没有力量支撑起自己的重量,重重的跪在地上,再向前方倒去,冷珊向着教室外面走去,眼神没有停留,好像杀人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。
“神说,协助者皆该死去,神会原谅你的罪行,迎来新生。”
好听的声音像雪花一样轻轻飘落在自己的身体上,好冷,好想抱住什么,眼皮好重,自己的视力这么差吗,眼前是模糊一片,好疼,胸前的伤口还在流血,这就是死吗,好难受。
夜城伸出颤抖的手,紧紧握住姐姐夜茉的纤纤玉手,可是没多久,从手上传来的触感消失了,夜城的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响,手指竭尽全力的到处摸索,可是冰冷的地面告诉夜城,一切都是真的。
圣光十字的光芒已经逐渐黯淡,屠夫不知何时化成一堆灰色的粉末,无声的证明曾经的存在,姐姐也消失了。死亡的感觉慢慢涌了上来,好冷,就这样睡去吧。
那晚,夜色中城市变作狰狞的猛兽匍匐在大地上,月色深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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